少年将军的声音沙哑,难得拘谨,“你叫什么?”
大漠寒天。
他仿佛看见了漫天桃花。
陈明乐朋友很少。
他笑了起来:“你要和我交朋友?”好奇怪的人,哪有人交朋友先仍一柄刀的,但也无妨,他扯下自己的玲珑玉,“陈明乐。”
齐承鸿去接,两人指尖相触,一粗粝,一温软。
玲珑玉的缀着红色的平安结。
红色尾穗摇摆、荡了好几个来回。
马蹄声渐远。
马车也消失在林间。
陈明乐没碰过利器。
黑刀沉甸甸的、入手冰凉,寒意森森,嗡一声拔开刀刃,他看到了自己,少年围着雪白的狐毛,脸颊潮红,红唇微微抿着。
好像在笑。
把玩了会。
陈明乐忽然感觉手背有些僵硬:“齐承鸿?”
世人多称他为武王。
武王齐承鸿。
*
陈明乐把梅花送给了长姐,哄她开心,被长姐留了两天。
屋里点着炭,书桌上展开的画卷墨水还没干,他把偷偷刀藏起来的刀拿出来玩,家人不许他碰这东西,被看见了指定要被没收的。
吱呀。
门被推开,一个和陈明乐有八分像只是更为稳重的少年走了进来。
他着青衫:“明乐。”
他兄长陈明心。
因为没有养在一起,两人并不怎么熟。
陈明乐有些手忙脚乱:“哥。”
陈明心不大喜欢陈明乐。
他皱眉:“娘叫你。”说完,“爹说你久居道院,过于清闲了,叫我陪你出去逛逛,你可有想去的地方?”
陈明乐不好在陈明心眼底下藏刀,只好随身带着:“没有。”
他话音刚落,外面忽然传来阵阵嘈杂声。
两人对视一眼,一起走了出去。
陈府已经乱了起来。
兵马团团围住了雕梁画栋、红瓦高墙的陈府。妇孺哭啼声尖锐,家丁们慌忙逃窜。
变天了。
“明乐!”一荷色襦裙的少女跑了过来,风度仪态全无,她神色紧张,“去藏起来,别出去。”
她已经得了信——不小心摔了自己的一心一意准备的凤冠,顾不上跌了满地的东珠,“快走。”
陈明乐不明所以:“阿姐,怎、怎么了?”
陈颖颖没忍住红了眼眶:“我不该留你的。”
她看向陈明心,“明心,带着明乐走。”
陈家危在旦夕,有覆灭之难,她作为长女,势必要站出来的。
陈明心意识到了什么。
他喉咙被堵塞住:“家里……”
陈颖颖提裙,最后回了次眸。
她也是好颜色,脸若皎玉春花:“走。”
发生大事了。
陈明乐只是单纯并不是蠢:“爹爹呢。”他冷静下来,“我和武王相识。”病急乱投医,拿着鸡毛当令箭,“阿姐,我有武王的刀。”
拖,能拖下去事情就有转机。
陈明心先出声的:“怎么可能……你不要胡说。”
明乐住在道院,不会和武王认识。
陈颖颖看了眼陈明心:“明心。”
她看着陈明乐的目光怜爱,“好,那你把刀给我,我去给爹。”
“……”
他姐姐明摆着不信,但时间紧迫,没有多做解释,“给。”
弯刀很重,质感非凡,“真的,阿姐信我。”
陈颖颖正要接,陈明乐忽然握着刀朝前院跑了。
她脸色大变:“陈明乐!”转头,“你知道在哪躲的……明心,陈家就你们两个男丁。”
没在多言。
她追了上去。
这是她的幼弟,她赴死无悔,但怎么忍心叫他一起。
这时的陈颖颖应该不知道陈明乐日后会变成陈小九,还受了那般苦难。
不然她就是亲手了结了陈明乐,也不会忍心自己的幼弟在多年后,一身狼狈的冻死在京上的街头。
陈明乐希望自己跑得快点,再快一点。
在正堂,他看见了自己的娘亲和爹爹,没管他们倏然苍白的脸,朝着为首那人,少年的双颊生红,咳嗽一声接着一声:“这位大人。”
他捂唇,“您应当出身武将,可否认识这柄刀。”
乌黑的刀鞘刀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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