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阳很想回头问一声：
你管这个叫蘑菇？
谁家蘑菇长这个样子？
在乌篷船前方的水域里，成片成片无边无际的芦苇荡突兀地空出了一大块。
在这片空出来的水域里，大部分覆盖着如同微型荷叶一般的绿色叶子。
在叶子上，犹如一尊婴儿般形态的蘑菇，“坐”在上头，顺着风，顺着水，在微微地晃动，就跟学堂里面听着老先生在上头念书的孩子，瞌睡劲儿上来了，小脑袋在一点一点地。
荧光所在，便是在这些水蘑菇身上。
陈阳细看之下，倒也看出几分蘑菇样子来。
它们下面与“荷叶”相连，上头犹如小孩子瓜皮似头发般的，赫然是菌伞。
整体质地确实是菌菇一类，只是形状特殊，荧光内敛，隐隐地阴冷劲儿，隔着一段距离都让经过的暖风变成了凉风。
“看来真是这里了。”
陈阳感受着这股凉意，念头一转：“用这水蘑菇做汤，果然要是龙鱼才是最搭的。”
“一者阴冷，一者暖热，相得益彰。”
陈阳正自琢磨，隐约察觉到有人在注视，转身看过去是小鸬鹚在眼巴巴地看着他。
好吧，这时候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。
“你阿母说是要招待客人，然后来这里做什么？”
陈阳冷不丁地想起什么，连忙问道。
小鸬鹚有些不确定地道：“阿母没有说呢，估摸着是要捞一条大的龙鱼，还有找些老的水蘑菇，搭在一起最鲜呢。”
陈阳点头，心道：跟我想的一样样的。
小鸬鹚继续介绍道：“这里水冷着呢，咱们走龙江其他地方，水要深要暖要有好水草，才有龙鱼。
这里不同着哩，水冷得很，龙鱼却好多，比别的地方多多啦。”
“水里面还有老的水蘑菇，阿母说啦，这水蘑菇越老就越往下沉，等沉到了水底下，就活起来成了人。”
陈阳忽略了小鸬鹚口中那些传说味道的话，迅速抓住了重点。
“你的意思是，你阿母是下水去了，可能还潜到了很深的地方，然后才出的事。”
“你们捕鱼就是下水去抓？”
陈阳一脸震惊。
小鸬鹚满面理所当然地道：“当然呀，要不我阿母叫小鸬鹚，我也叫小鸬鹚呢，鸬鹚抓鱼可不是要下水吗？”
陈阳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。
他又不是没有见过鸬鹚捕鱼。
在一些大湖边上，总有老渔翁会养上鸬鹚，到了渔汛时候，就放飞鸬鹚入水抓鱼。
鸬鹚这种鸟儿，有点类似牛。
牛是将草嚼碎了吞进胃里面，回头再反刍出来，继续嚼。
鸬鹚喉咙的面有一个袋，捕到的鱼儿就放在袋子里。
老渔翁会绑住袋子下头，鸬鹚就没法把鱼咽下去，抓够了只能眼巴巴地把鱼儿全吐出来。
老惨了。
“厉害！”
陈阳想到鸬鹚从天而降，明明是一头鸟儿，却能冲散结成乌央乌央一大片的鱼阵，将鱼儿叼住，吞下。
这小鸬鹚母女也不遑多让了。
“那你在船上等着，我下去看看。”
陈阳长身而起，示意小鸬鹚把乌篷船固定在附近的暗礁上。
小鸬鹚一边照做，一边欲言又止，愁得脸上都皱成了一团。
好半天，她才迟迟疑疑地道：“先生，你会不会有事啊？”
陈阳微笑着摇头，安慰道：“放心，没事。”
“我再做个事情，就下水看看。”
陈阳说完，缓缓闭上了眼睛。
几乎同一时间，小鸬鹚隐约听到了一声乌啼，更感受到一股热气，像是在大夏天的午后，无风无雨，站在暴晒了一整天的乌篷船头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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